作为个人，向贷款人撒谎已经够糟糕的了。而如果是一个国家这么做，后果会更严重。
这正是唐纳德・特朗普总统的批评者们提出的担忧。本月，在令人失望的就业数据公布后，特朗普解雇了美国劳工统计局局长。尽管没有迹象表明这些数据已被篡改（撇开白宫的说法不谈），也没有迹象表明未来会被篡改，但白宫提名一名党派人士领导政府经济数据机构的做法，已经足以让全球经济和金融界感到担忧。
这种担忧是有历史先例的。希腊和阿根廷等国过去就因发布伪造数据而受到投资者的惩罚。
“特朗普总统刚刚在一条危险的滑坡上迈出了非常负面的一步，” 前美联储副主席艾伦・布林德告诉 CNN，“接下来令人担忧的就是对数据的操纵。”
关键在于，全球几乎每个人都直接或间接地依赖着美国经济的健康状况。美国经济影响着每一个人，从曼哈顿豪华摩天大楼里的美国人，到发展中国家贫民窟里的垃圾清运工，无一例外。
不过，尽管希腊以伪造数据加入欧盟而闻名，阿根廷至今仍因自己的虚假数据陷入法律纠纷，但目前的情况有一个关键区别：美国经济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凭借其全球主导地位和多年的实力而蓬勃发展。
特朗普政府表示，解雇埃里卡・麦肯塔弗并非出于政治原因，而是为了让劳工统计局的数据更加严谨和准确。
“自新冠疫情以来的几年里，劳工统计局数据出现了历史上罕见的修正，这让人对其准确性、可靠性和可信度产生了质疑。特朗普总统认为，企业、家庭和政策制定者理应获得准确的数据来为其决策提供依据，他将恢复美国民众对劳工统计局的信任，” 白宫发言人泰勒・罗杰斯在给 CNN 的一份声明中说。
尽管如此，经济学家警告说，美国现在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着看那些被经济学家誉为黄金标准的数据系列会发生什么变化 —— 尽管许多人认为，模型的更新和现代化可以大大提高数据的准确性。
“可信的政府数据是无可替代的，” 评级机构晨星 DBRS 的首席主权分析师迈克尔・海特说。
希腊与阿根廷的例子
2004 年，希腊承认，为了在 2001 年加入欧元区，它伪造了国家赤字和债务数据。
但这种数据造假并未就此结束。2010 年，经济学家安德烈亚斯・乔治乌被任命为希腊统计机构负责人，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努力公布与实际情况相符的赤字数据。多年来，希腊官方数据因不可信而成为全球的笑柄，因此他的努力着实令人震惊。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多年的法律纠纷，他被指控夸大了国家的赤字数据。就连欧盟本身也谴责希腊的虚假数据。
这种造假行为使得 2008 年和 2009 年全球金融危机对希腊的影响严重得多。贷款人因对希腊实际的公共财政状况感到不安而纷纷回避，要求持有希腊债券需支付越来越高的利率。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救助希腊而要求其采取的紧缩措施激怒了普通民众。
希腊人在街上暴动、焚烧汽车、表达愤怒的画面，凸显了其中的危险。
在阿根廷，几十年来，这个拉丁美洲第三大经济体一直被指控其通胀和经济增长数据不可信，尽管该国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却仍吓跑了投资者。2007 年，当时的总统内斯托尔・基什内尔将负责编制通胀数据的人降职，因为她（正确地）报告了物价飙升的情况。此后多年，从普通民众到全球投资者，都对官方通胀数据持怀疑态度。
这导致该国的信用评级多年来一直处于垃圾级 —— 这是投资者通常用来向一个国家收取更高贷款费用的因素之一（不过，就阿根廷而言，此前的主权债务违约也是一个主要因素。毕竟，不可靠的通胀数据并非孤立存在）。
这对普通人来说至关重要，因为无论是联邦政府，还是小城市和城镇的短期和长期债务，都有助于为新建学校、道路和基本服务等各种项目提供资金。当贷款人关闭资金水龙头，或者为获取资金收取高昂费用时，最终付出代价的是普通民众。
但经济咨询公司 Sonecon 董事长、比尔・克林顿总统时期的前商务部主管经济事务副部长罗伯特・夏皮罗表示，美国远不可能重蹈这两个国家的覆辙。
夏皮罗指出，当希腊和阿根廷的数据被揭露是伪造的时，这两个国家的经济已经处于糟糕的状态。
“因此，市场不再能够依赖这些数据所带来的影响相对较小，因为市场已经在减少投资和就业。”
美国经济正在增长，第二季度的年化增长率达到了相对强劲的 3%。而且，美国经济规模超过 30 万亿美元，其体量是希腊和阿根廷都不具备的。
“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我们无疑是世界上最大的金融中心，” 夏皮罗说。
全球标准
8 月 1 日的就业报告显示，7 月就业增长远低于预期，且 6 月和 5 月的数据被大幅下修。此后不久，特朗普解雇了劳工统计局局长埃里卡・麦肯塔弗博士。特朗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控麦肯塔弗为了 “政治目的” 操纵报告。
分析师们则不以为然。海特说，美国 “在提供高质量数据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特别是劳工统计局，堪称世界级机构…… 长期以来，美国在数据方面一直堪称黄金标准。”
前特朗普政府时期的劳工统计局局长威廉・比奇此前告诉 CNN，麦肯塔弗或其他人 “绝无可能” 篡改数据。“当局长看到这些数据时，它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并且被锁在计算机系统里，” 他说，“局长根本无法动手脚。”
但该机构数据的大幅修正不仅在本月，在过去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例如，2024 年 8 月的初步年度修正显示，过去一年美国经济新增就业人数比之前报告的少了 81.8 万人。
金融服务公司 StoneX 的首席市场策略师兼首席经济学家凯瑟琳・鲁尼・维拉表示，这种大规模修正可能意味着更深层次的问题，比如劳工统计局如何获取数据以及构建经济模型。
“在特朗普介入或解雇劳工统计局局长很久以前，我亲自接触过的几位经济学家和研究团队就已经指出，这些是数据存在的结构性问题，” 鲁尼・维拉告诉 CNN。
夏皮罗还指出了另一个问题：预算削减。劳工统计局已经表示，由于人手减少，它将减少一些数据的收集。这反过来意味着，确定数据发布的最终数字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以就业报告为例，大公司通常会先提供信息，小公司则往往滞后。“因此，在初步估计发布日期之后，会收到很多反馈，” 他说，这就导致了修正。
尽管如此，美国还有其他公共和私人数据来源，可以用来更全面地了解经济状况。夏皮罗提到了人口普查局和经济分析局。
“这些机构几乎 100% 由统计学家和经济学家组成，” 夏皮罗说，“他们在工作中完全不涉及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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