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我还是一个小学生,每天坐在电视机前,翘首以盼新的一集电视剧《水浒传》的播出。在片尾《好汉歌》激昂豪迈的旋律中,我对屏幕上滚动过的那一个个生动传神的水浒人物造型图印象深刻,也因此记住了人物造型设计“戴敦邦”这个名字。那时又怎么能想到,我会在三十年后,作为上海辞书出版社的编辑,为戴老画作的图书出版尽一份力。

彩色放大本戴敦邦中国人物画 套图
戴老是上海辞书出版社的老朋友,与文学室老主任祝振玉老师合作多年。我最初能有机会与戴老相识,就是从协助祝老师编辑出版“戴敦邦画说古典名著系列”开始的。从2016年《戴敦邦画说西游记大闹天宫》开始,每年一部新书在上海书展上亮相,逐渐形成了包含中国古典文学小说、戏曲名著共七个品种的系列。戴老不用手机,听力也不便,故而在图书编辑出版流程中的大事小事,我们都是当面交流。已经习惯了一次次前往漕河泾畔的画室,从商谈选题到签订合同,从决定设计方案到审读图样,每一部新书,戴老都无比认真地全程参与,把控质量,对自己的作品负责,更是对读者负责。

编辑辛琪与戴老合影
在“画说古典名著系列”之后,我又与戴老合作了《戴敦邦白描人物画集》、经折装《戴敦邦十二生肖》系列等。一部部新书的背后,是已耄耋之年的戴老挥毫不辍的勤奋。他每日三四点钟即起,炎炎夏日在没有空调的画室赤膊上阵、挥汗如雨。明明已是功成名就,却依旧在艺途上孜孜前行,不断追求创新,突破自我。一次,我发现戴老画室中贴着《黑神话:悟空》的人物造型,无论是古代经典绘画名作,还是最新最潮最时尚的艺术前沿,他都能从中汲取养料。

戴老在上海书展与彩色放大本系列合影时直呼“印得好!”
对创作无比认真严肃的戴老在生活中是一个随和亲切的人。虽然已是享誉海内外的中国画大家,他却自称“民间艺人”。1979年,戴老跟随中国美术家协会前往敦煌写生。那时,他为敦煌莫高窟的艺术圣殿所震撼,并被创作这些艺术精品却没有留下名字的古代民间艺人深深打动。从那时起,他便将“民间艺人”作为自己的别号。实际上,戴老确实不像一些所谓的艺术“大师”那样端着架子,他就像邻家爷爷一般,嬉笑怒骂,任情自在。
有一次戴老聊起辞书社的一套品牌图书《彩色放大本中国著名碑帖》。这套书将《兰亭序》《曹全碑》等诸多碑帖名作放大彩印,供书法爱好者临习,深受欢迎。戴老提出,希望能够将他的画也按照这种形式制作,将画面作局部放大,并采用能将书页平摊开的装订方式,推出一套更加普及、面向大众、方便实用的画册。这就是今年刚刚出版的新书“彩色放大本戴敦邦中国人物画”系列的缘起。

戴老在上海辞书出版社查看彩色放大本系列的样稿
“彩色放大本”的内容题材自然还是从戴老最具代表性的古典名著画作中选取,全套共五册,四大名著及《金瓶梅》各为一册。虽然此次选录的都是旧作,但在图书制作过程中,戴老依旧如前面每一本新书一样严格要求、一丝不苟,每一幅图样都仔细审读,认真批注“加黑”“偏红”“减青”等修改细节,力图达到完美的印刷效果。印象很深的是,在选图时戴老特意提出要求加入《杨志卖刀》这一幅图,说这个人物造型是他得意之作。的确,画面上的杨志耸肩驼背,整个人瑟缩着,虽然是侧面,看不见完整的表情,但仅仅从身体姿态上就精准刻画了这位名将之后的落魄心境,可见笔力之精妙。这其中自然也离不开戴老多年以来的艺术沉淀、对原著的悉心揣摩和对世事人心的睿智洞察。
戴老不希望他的作品仅仅作为束之高阁的收藏品,非要恭而敬之、珍而重之,而是想要为广大的中国画爱好者,为那些在社交媒体平台展示自己临摹画作的“粉丝”们,提供一套实用的“戴家样”私淑教材,可以随手翻阅,可以照着临写而不必担心染上墨迹。正如他本人一样,不愿高高在上地称家称师,而选择永远做一位来自民间也回馈民间,在滚滚红尘中可亲而又可爱的“民间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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